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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电话

1998-01-25 来源:光明日报 季 风 我有话说

“嘀铃铃……”拿起话筒,听见的是母亲那遥远而又温暖、真切的声音。“你爸和我都好,就别念挂着我们,你啥时候放假?今年春节啥时候回来?”好久没有回家看看,听到母亲来电,我一阵惊喜,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母亲一生与苦难和艰辛结伴。母亲共兄妹五人,她排行最小,外公四十多岁就因病辞世,在战争岁月,三个舅舅毅然从戎参加了革命。外婆带着两个女儿一路讨饭才度过了灾荒,保住了命。母亲嫁给父亲后,父亲在矿山上做工,很难得回来一次,农事便全压在母亲那柔弱的肩上,我们姐弟四人在母亲的掌心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我们大了,母亲却老了,岁月的风过早地将皱纹撒在了母亲的脸上、额间,而她精心哺育的四个儿女竟若四只小鸟从她那温暖的掌心一个个飞了出去,让她和退了休的父亲在乡下老宅孤守空巢。

母亲仅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大学毕业后在小城工作、娶妻、生女,日子就这么飞似地一年又一年一晃而过。每年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妻和我几次商量想把二老接到身边,母亲看着我们巴掌大的居室就说:“你们也难着哩,我和你爸身体都还硬朗,就别闲操我们的心!”母亲不因我们有了工作而闲居在家,她和父亲在乡下种着二亩八分地的庄稼,耕种、碾收,年复一年。做个体户的姐夫也几次劝他们丢了这二亩八分地,母亲总是说:“地是庄稼人的根,丢不起的!”

随着通讯事业的发展,老家的村户人家也装上了电话。一次,我和妻带着女儿回家,我蓦然发现,母亲的头上又多了些白发,我的心猛然一颤:要是父母二老有病什么的,我们做儿女的都不在身边,那咋办?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从我贴心的兜中掏出我的名片对母亲说:“妈,这是我们的电话号码,你们二老有什么事,就打个电话给我们!”

有了我们的电话号码,母亲并没有因为什么大小头痛的事儿给我们打电话,说怕误了我们的工作。倒是每逢中秋和春节之前,她才打电话给我们,问我们能不能抽出时间回家过个团圆节。去年春节前接到母亲电话后,我随口答应她三口一起回家过春节,不料春节加班,让母亲的等待落空。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许给母亲的诺言竟未能兑现,该是多大的罪过呀!后来听父亲说,大年三十那天,母亲一整天念叨着我的小名……

大雪纷飞,又近年关。又接到母亲的年关电话,真恨不能马上飞回到母亲的身边。有什么爱比母子之爱更深更沉更持久呢?有什么召唤比母亲的召唤更具吸引力呢?母爱不是没有根的云呵,风一吹就散!

儿行千里,走出的是母亲的视线,永远走不出的是她那温暖的掌心和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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